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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 > 历史 > 民国不求生 > 第十四章 缔造民国

“……日出雪磴滑,山枯林叶空。徐寻曲屈径,竞上最高峰。村市沉云底,江帆走树中。海门潮正涌,我欲挽强弓……”

民国二年,1913年3月,宋教仁刚刚从浙江回京,他的西湖之旅是为了争取以陶成章为首的光复会激进派,这群人控制着浙江省的军政大权,却没有组织政党参与国会选举,因此成为了四大党竞相拉拢的香饽饽。

可惜陶成章与林淮唐私交甚笃,光复会的急进派主张也和社会党的政治光谱一致,宋教仁在杭州和陶成章把臂交游,在杭州畅游西子湖畔,最终究竟能取得几分效果,也很难说。

但这一切都并不妨碍宋教仁此时此刻兴奋且喜悦的心情。

为准备国会大选的最终决战,就连已经是半下野状态的黄兴,也特地赶来北京共襄盛事。黄兴比当年在香港和宋教仁一起讨论如何援助黄花岗志士时的样子,衰老不少,南京留守任上黄克强先生大力裁撤革命军队,他一生的精气神,泰半消耗在这桩无谓的事业上。

不知道有多少为辛亥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志士,就这样如夜壶般被国民党用完后就抛弃了,他们的愤恨与怒火,正沉睡在江北农场的深处,只待鼓角争鸣,就要重燃那未尽的事业。

黄兴对社会党百般收容、安置裁撤军人的事情,并不清楚。他伸了个懒腰,明明也不过三十九岁,身材挺阔高大,却显出佝偻的暮气和疲乏的颓唐。

大约真是裁军一事,让黄兴在自责和内疚中对政治丧失了兴趣。

与黄兴相比,宋教仁正在人生巅峰,意气风发不减当年,惹得黄兴感慨不已:

“遁初,从我们共建华兴会,到今年恰是十个年头吧?你和十年前相比,青春不改啊。”

宋教仁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誊写完他游览西湖所作的《登南高峰》诗词,兴毕笑道:“恰是十年,十年前我们在长沙共建华兴会,十年后家我们在北京终于要彻底完成革命的伟业。”

黄兴太息而叹:“星台若在,必欣喜欲狂。”

宋教仁闻言默然,星台——就是那位信手写下《猛回头》、《警世钟》等名篇的陈天华,他是 那一个革命时代的号角最强音,八年前他为抗议日本的歧视性法令,在东京大森海湾蹈海自绝。

陈天华的自杀,是从海边的浅处一步步走向海的深处,沉静、坚定、决绝又有不可思议的魄力,是那一代革命者中极少有的豪杰之士。

豪杰尽死,鲜血流尽,活下来的是谁呢?

宋教仁卷起那副字,免不了惆怅:“若要中华国果亡,必须湖南人尽死。华兴会至今十年,牺牲者不可计数,终于缔造民国,我们忍能坐视民国落于不懂宪政的少年之手?”

华兴会是同盟会的前身之一,于1904年2月15日在湖南长沙正式成立,成员几乎都是湖南籍的革命者,黄兴、宋教仁、陈天华、刘揆一、章士钊……都是湖南人。

黄兴问道:“蔡锷也到北京,他现在支持谁?还是卓如吗?”

蔡锷同样是湖南人,不得不说清末民初之时,湖南人物之盛,确实冠绝中华。黄兴和蔡锷的老师梁启超是同辈人,当年梁启超流亡日本讲学时,黄兴和孙中山都和他抵足而眠过。

“蔡松坡……”宋教仁眼里闪过神秘之色,“进步党或将有内争,克强可以期待一二。我准备去一趟陆军部,松坡前些时日向我求字画诗词,正好把这幅字拿过去。”

宋教仁收好宣纸,准备离开时,黄兴又将他叫住:“逸仙现在在项城,你知道吗?”

项城是袁世凯的老家,也是袁世凯下野以后隐居“养疴”之地——孙中山前往项城拜见袁世凯一事,还属于极机密的消息,国民党中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宋教仁点头:“先生和我发过电报,谈过此事——若无意外,北洋军是要支持我们了。”

黄兴搓着双手,似乎对此还有疑虑:“辛亥年南方革命军与北洋军生死相搏,那时候不分国民党、社会党,革命志士齐在同盟会的旗帜下同清军浴血奋战……今天,我们竟然要和北洋军合作来对付林淮唐,党内真能理解吗?”

宋教仁微微一笑:“克强,你多虑啦。第一,我们现在对付林淮唐,纯粹是在宪政范围内对付他,用的是文斗而非武斗;第二,我们和北洋军合作,不是要用武力压制谁,而是为了提防别人用武力压制我们而已。其实西洋列国能行宪政者,多有两党相争之事,唯有形成二大党长期对立的局面,国政才能稳定,我与林淮唐之争正是此宪政之争,丝毫不影响我二人私谊,等大选结束后,我还要亲自上门给林君汉赔礼道歉哩!”

黄兴也了解英美等国的历史,但他从南京一路北上,沿途亲眼目睹着许多志在爱国的青年人,因为信仰了不同的政党和主义,如何激烈地厮打在一起,甚至流了许多鲜血,平白牺牲了很多条性命,都到这般地步啦,真的还能像宋教仁想的那样“点到为止”吗?

或许按照英美政治传统,自然是点到为止,然而初生的民国,能有那种传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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