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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 > 历史 > 民国不求生 > 第五十章 黄花岗一周年之祭

阔别恰好一年,林淮唐重新回到了他曾经抛洒过热血的黄花岗旧地,那也是林觉民代他死去的残破战场。

广州湿润温暖的气候,让黄花岗的树木与鲜花,在本该萧瑟冷寂乃至凋零的季节里依然生机勃勃,挺拔的青松夹道相对。林淮唐在这条笔直延伸向前的大理石墓道上轻轻迈着步子,不敢惊动这里安息的每一缕灵魂。

周围的墙壁上,墓碑下,处处悬挂和摆放着国民党要人送来的鲜花和悼词。一年前林淮唐和林觉民等烈士曾经共同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呼吸过的每一丝气息,那些血肉模糊满是残缺的尸骨与烈士家属流淌的热泪,都牵动着林淮唐的每一道神经。

鲜血渗入泥土,成了这里每一棵植物根茎的滋养,也成了培育民国生长的养分。

宏伟的花岗石主墓群和黛青色的连州石碑傲然耸立,一座小小的墓亭掩映在一隅的葱茏树木之中,走近才发现亭子里立着一块宽大的石碑,在林淮唐的几次强烈要求之下,还有在社会党中央委员会多次公开的通电以后,广州国民党方面才重新搜集并核实了黄花岗一役所有牺牲者的名单,将其整齐地刻在这里。

林淮唐把手放在石碑上名单中间偏下的位置,那里有一小块石碑碑面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质地,看得出来那是经过无数次抚摸之后所留下的光滑。那是三个刻在“福建闽侯”下面的有力而漂亮的楷书,那是“林觉民”,是对林淮唐来说不能被忘却的生命。

暮春和初夏的广州行人极多,由于孙中山、黄兴、林淮唐三人先后莅临广州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南北各地都有许多革命志士追随他们赶到广州,一起参与这场纪念整整一年前那次起义的盛典,规模之大,堪称民国成立以来之冠。

大街上时不时有面容热切而稚嫩的青年士兵列队走过,他们并不知道国民党与社会党之间风云诡谲的暗涌似乎就埋伏在春日青草沁甜的气息里,只觉着三位伟人的到来,是五羊城莫大的荣光。

林淮唐将一束鲜花搁置在纪念碑下,接着黄兴也走到碑前,放下另一束色彩不同的勿忘我,再接着,便是孙中山。

这三个人,也是头一次这样正式地站在一处。

林淮唐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说道:“一年前,我和意洞在督署前等得焦急,克公与陈竞存原定安排的十路队伍围攻督署,到发难时却仅我们一路有所行动,克公还记得那时的情况吗?”

黄兴就站在林淮唐的面前,他留着粗朗的一把大胡子,微胖的圆脸,两眼炯炯有神,年龄虽然比林淮唐大不少,但眼里好像还闪着纯真赤子似的光芒。

黄兴与孙中山一样,也和廖仲恺等其他来参与祭祀的人士相同,都穿着黑色的西装,人群里只有林淮唐一身黄呢子的北伐军军装鹤立鸡群。

黄兴因林淮唐的问题愕然,没有做出回答。

站在另外一侧的廖仲恺,一双八字眉显得和眉善目,左眼眼眶上的一颗黑痣又让他的眉眼看起来刚健几分。

廖仲恺急忙说:“一年前人员不足,武器匮乏,起义时间一改再改,克公与君汉一样,都签下了生死状,怀着满腔为革命献身的热血来参战。那时的确有人临阵脱逃,但我们都知道这本就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注定会失败的起义,前进者是英雄,一时胆怯者却也不是懦夫。只要不反对革命,我们大可以原谅那些庸人,天下间的英雄永远少过庸人,这是不可以苛责的事情啊!”

林淮唐轻轻一笑,打趣道:“哈,是这样,一年前克公一声令下,我、意洞……还有现在社会党的许多人,都把家书投进陈炯明带来的那只麻袋里,当时我们之中许多人还是尚未脱去学生制服的年轻人,那几十封家书,也是几十个不孝子,几十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庆幸今天夷白兄称他们是英雄!”

黄花岗起义,原定十路敢死队围攻督署,布置万全,但结果十路之中却只有林淮唐等人所在的一路发动,好不容易从海外购得的上百支精良步枪,被临战退缩的革命党懦夫投入近海,若仔细追究起来,这场现在被国民党和社会党一起宣传到地位等夷武昌首义的黄花岗之役,国民党人在其中的作为,是很值得春秋笔法一番的。

武昌首义的光荣被黎元洪窃取,国民党与社会党因此在宣传黄花岗之役上,便有了共同话题,这也是孙、黄、林三人能同时在此祭祀的原因之一。

林淮唐这好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代表的却是社会党人中的一种共识——对国民党革命历史进行质疑的共识。

辛亥革命,国民党当然是有功的。

毕竟在那时候,连林淮唐也都是同盟会的一份子。

但在今后的舆论战中,社会党肯定也是会就“辛亥革命里谁才是中流砥柱”问题,和其他政治势力展开激烈论战。

舆论战的议题,你不去主动设置,就会处在被动的处境,就会遭到敌对势力的抢占。

主动去设置舆论议题,也是一种对组织和主义自信的表现,在林淮唐的记忆里,后世经济腾飞的中国,也要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以后,才渐渐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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